他回到家裏用鑰匙打開家門,未如往常,孩子並沒有衝上來迎接。

燈是亮的,老婆和小孩不在客廳。

是在房間說故事吧?

「噹噹!把拔回來囉!!!」推開房門,一片黑壓壓。


不在家?

找了找桌上,沒有留字條,去那裏了?


打了老婆的手機:

「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嗶聲後開始計費

電話不通?!!!怎麼了?!!

還在加班嗎???


急忙打電話給住在附近的小姨子,問問老婆是不是到她那兒去了。

『沒有耶,今天她很準時就把小孩從保母那兒接走啦!』


沒有加班,也接走小孩了,卻不在家?!!!


他又撥了一次老婆的手機:

「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嗶聲後開始計費

手機還是不通!!!


「發生什麼事了呢?從來沒有這樣過的呀!難不成是發現我作了什麼事很生氣,帶小孩離家出走了?」

我做了什麼事?什麼事會讓她離家出走呢?會是跑回家了嗎?該不該打電話回丈人家呢?打電話回去要怎麼問?


「喂,爸喔,那個.....嗯....我老婆有回家嗎?」

這問法一整個爛斃了!


想了想,模擬半天,他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老婆跟自己住卻打回去丈人家要人?這實在說不過去,他又撥了老婆的手機:

「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嗶聲後開始計費


「會是小孩突然生病帶去看病嗎?人會在診所嗎?」他再撥一次:

「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嗶聲後開始計費


電話不通電話不通電話不通!

天呀!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我做了什麼嗎?老婆生氣離家出走了嗎?到底去那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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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 

西元2005年,夏天。


「已經八點五十分了耶……

她抬頭看著牆上的時鐘

「怎麼游泳游這麼久還不回來呢?」

她的心裏開始染上一點緊張的氣氛

「打個電話好了」...

電話響了十來聲後聽到一個女生的聲音!

「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嗶聲後開始計費

 

奇怪,是還沒游完嗎,平時游泳都游二個小時就結束的他,難道是今天體力特別好嗎?

 

 

下午他在MSN上寫著「我今天要去游泳哦~」的訊息,她還在狐疑什麼時侯他準備了泳衣呢?

他說:「早上你沒看到和室上面的那個包包嗎,我有帶泳衣來公司啦!」

「哦」沒想到他最近這麼熱衷運動。


六點鐘到了,她抬頭一看螢幕,他不知道什麼時侯離線的

「哇~這麼早就衝去游泳哇

那應該八點多就會回家了吧!

 

 

在煮著虱目魚湯的同時,她一邊猶豫著該不該這麼早把青菜放進去,看看時鐘才八點二十分,不管啦,先放了,他游完泳也快回來了,等下回來再弄個肉絲蛋炒飯就好了~

她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手裏捧著一碗湯,沾著哇沙米椒鹽的魚肉嗆得她眼淚都掉了下來,咕嚕嚕喝完熱呼呼的湯,

「呼!好熱啊~」

起身開了冷氣,想著他等一下回來應該可以舒服地吃個飯,抬起頭看著牆上的時鐘:

「已經八點五十分了耶……

 

 

電話被轉接到語音信箱後,她還是不死心地繼續打著電話。

「不會吧,怎麼可能游這麼久啊,也沒跟我說不回來吃飯呀!」

 

「叮~」是電梯到達的聲音耶

她豎起耳朵,腳步聲是往這個方向沒錯!回來囉!!

在一串鑰匙叮噹聲後

 

她聽到隔壁人家的鐵門被打開的聲音。

「什麼嘛~原來不是他~」她回到沙發繼續打電話。 

在撥了三四通電話都沒人接聽後

她開始進入了異想的世界。

 

「今天匆匆忙忙說要去游泳東西都有帶齊嗎?不知道有沒有做暖身運動耶,

公司的游泳池上次聽他說是有救生員的,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她開始撥他公司座位上的電話,響了十來聲後又是一個女生的聲音: 

「您要找的人現在不在座位上,您可轉撥其他分機,或按9接總機

 

什麼?也沒在公司,還以為游完泳又回去趕case進度,這到底是怎麼啦?

 

她開始努力地撥手機,大概打了十來通都沒有人接聽後,整個人根本就已經從異想世界進入了走火入魔的境界。

 

「天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呀,若是在游泳池也早該游完啦!」

「若是在回家的車上也不致於聽不到手機呀?」

「是跟同事去游泳嗎?」

「會不會他沒做暖身運動就跳下去啦?」

「會不會公司的救生員偷跑去喝酒沒有盡忠職守?」

「會不會他一個人在偌大的游泳池裏突然抽筋了?」

「然後......」

她實在不敢再往下想了。

 

換個方向好了~

 

「是手機在游泳時被偷了嗎?公司應該不可能有人會幹這種事吧?」

「還是現在正在回來的路上,手機忘在公司,所以沒法接?」

「那公司裏應該還有人在加班吧!」

「他今天到底跟誰去游泳哇,有沒有同事會知道呢?」

「公司游泳池那裏會不會有電話呀?」

 

問題最終還是回到了游池。

 

她開始上網找到他公司的網頁──除了總機外沒有別的號碼。

 

「也對,那間公司會把游泳池電話寫在網頁上啊?」

 

一邊在異想天開搜尋網頁上有沒有警衛室電話的她,一邊開始努力打著他桌上的分機,希望會有加班的同事接聽。

 

在打了四五通後,終於不是「那個女生」接的了。

 

是個男同事!

 

『他已經下班了耶

「他跟我說今天要去游泳耶

『那應該是在游泳池吧

「可是他手機都沒接

『去游泳當然不會接呀!

 

OS:我又不是豬頭,這我當然知道呀!

「可是他平時都不會游這麼久耶頂多兩個小時。」

 

『他之前在公司游都多久回去呢?

「他今天第一次在公司游,所以我很擔心,怎麼這麼久都沒回來。」

『妳找他多久了?』

 

她抬起頭看了牆上時間,已經九點二十分了。

「已經半個小時了~」她的聲音快要哭出來了。

 

『那等他回去妳打他好了~』

OS:「這位先生,我是真的很擔心耶我我我重點不是我要打他... 不!老實說我現在就想打他啦!」

 

「不是!是真的太久了,我很擔心啦!」她擠出正常的話。

『奇怪,那他在回家的路上的話也會聽到呀!』

沒錯沒錯!這位先生您跟我想的一樣,您也覺得怪怪的吧?

 

「是呀,所以我才很擔心,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咧~

可以幫我看一下他的東西還在嗎?」

『都收乾淨了耶,應該是帶去游泳池了吧~』

「但是他從來沒有游泳這麼久過耶

 

『那我幫妳查一下游泳池電話好了,等下我再打給妳』

留下家裏電話後,她又開始拿手機打他的電話,還是沒人接。

這時,家裏電話響了。

 

『我剛才打過了耶,游泳池那裏已經沒人接了~』是那位男同事。

 

OS:什麼!不會吧….那應該在回來的路上啦!那更不可能都沒接電話啊~難道發生了什麼事?那這樣子的話警察也會接才對啊!

 

「真的啊!那怎麼會這樣子呢~」她擔心地問。

『我想我們公司的游泳池也不可能開這麼晚,妳找他很急嗎?』

 

「噢~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他從來沒有游泳這麼久沒回來,我非常擔心」

OS:「我當然急啊!我腦中的異想世界已經發展到我不敢說出來的劇情了耶!」

 

『那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幫妳過去游泳池看一下好了』

 

「真的嗎,這樣好嗎?真的非常不好意思耶,麻煩您了

OS:「如果你不去幫忙看的話大概會被我的電話吵死哦~也無法加班!」

 

 

『只是我沒去過,在隔壁棟,要等一下哦~嗯,等會兒再打電話給妳。』

「那拜託您啦!非常感謝您~」

這時侯她突然覺得,應該要用日劇中感恩的對白,才有辦法發出像躹躬九十度一樣的聲音來表達感謝。

 

掛上電話後,她又撥起手機。

這次,終於聽到他的聲音。

 

『喂~』

「喂!你在那裏啊!你要把我嚇死啊!」

『你怎麼打了這麼多通電話啊!嚇死我了~』

 

「我才要被嚇死耶!我擔心你啊!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啊!要去游泳只丟一句話就跑了,也沒說回不回來吃飯,平時都游二個小時的,現在已經九點半了耶,已經三個多小時了啊,你真的游那麼久哦你到底在那裏啊,你公司同事說游泳池沒開到那麼晚啊

 

『我在蒸氣室裏沒聽到電話啦!我剛才跟同事去吃飯到七點多才去游的,大家在蒸氣室裏聊天嘛~游泳池開到十點啦~你不要緊張啦!我現在就立刻回去囉!』

 

「人家快被嚇死了啦!拜託你下次游泳要去這麼久要先說一聲好不好,從來沒去過這麼久的,我都一直在胡思亂想耶,明明不可能游這麼久怎麼都不接電話,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我真的很擔心啊!我還打電話去你公司耶,你同事現在要去幫我找你了啦!」

連珠砲似的,在心裏大石放下後,她噼嚦叭啦地把心中的擔心和生氣全都一股腦兒發洩了出來。

 

『好啦~好啦~我等下去看看啦,看是那個同事啦,我立刻就回去囉~』


一分鐘後。。。


電話又響了,好心的男同事打來了。

 

『喂,請問妳連絡上他了嗎,我剛才去看游泳池已經都關了耶。』

 「啥?他剛剛才有接電話啦,他說他在蒸氣室裏所以沒聽到電話。」

 『什麼!怎麼可能!我剛才去看游泳池的門都鎖起來啦!除非有另外一個門可以出來?』

 「我們有通上電話啦!他說他在游泳池啊~」

 『我剛才去看游泳池外面寫著開門時間到八點半啊!燈光都暗了耶,怎麼可能在裏面咧?』

 

要是這時還沒聯絡上他的話,她大概是會要那個同事破門而入看看有沒有人浮在水面吧。


但現在,一切都不太重要了。

 

「哦~沒關係,我們有通上電話了,他說他要回來了,真是不好意思麻煩您跑這一趟,謝謝你囉!」

 

在掛上電話後,她才開始想這整個事件不合理之處。

 

「奇怪,明明就是在游泳池呀,為什麼同事說沒看到人?還說游泳池只開到八點半呢?」

 「會不會這個同事跑錯棟啦?這個同事說他也沒去過呢?還是是有一棟舊的游泳池以前是開到八點半咧?」

 「哈哈,明明游池開到十點,同事卻說是八點半,他可會被這個兩光同事害慘,我要叫他明天去把那個八點半的招牌和十點的招牌全部都用相機拍下來,我才要相信他,誰叫他今天讓我這麼擔心!」

 

她自以為是聰明地推理猜測完後,洗澡去了。

 

客廳裏的電話一直響,她的手機也響了二次,只好全身濕濕地衝出來接電話...

 

「喂~」

 

是他的聲音。

『喂~妳幹嘛都不接我電話啊~』

 

「我在洗澡啦!」

『哦我現在要回去囉!』

奇怪耶,從剛才就一直說要回來到現在還在打電話!

 

「你完蛋了!!」她決定嚇嚇他。

 『什麼事啊~』

 「你同事說你們公司游泳池只開到八點半!你到底是去那裏游泳啊!」

 『什麼!怎麼可能!』

 「我不想跟你說了!!」她掛上電話,想著等下要怎麼叫他解釋這種種不合理之處。

 

 過了四十分鐘,他在一片黑暗中開了門,整間屋子只剩下房間裏的一盞昏黃枱燈。

他躡手躡腳地進來,她坐在床上翻著雜誌假裝不想理他。


他囁嚅地拿著出門時裝著泳衣的後背包:

『我知道妳一定很生氣對不對~』

 

「難不成是要給我看濕掉的泳衣證明他有去游嗎?」她忍著不笑出來,心裏想:

「我倒要看看他要變什麼把戲!」


到這時侯,她還是以為他會拿出泳衣來證明清白。

 他緩緩拉開背包的拉鍊,從裏面拿出了個白色小紙袋

 

「什麼啊?」

沒戴眼睛的她還看不清楚袋子上寫什麼。

 

「到底是什麼啦!」她挪了挪身體往前一看:


昏黃的燈光下,純白色的硬紙袋上印著兩個英文字,是個牌子。


不會吧!!


昨天趁著颱風假跟好友去唱歌時,她稱讚了一下好友的耳環,暗示了說很喜歡。

沒想到他今天居然就跑去買了。

 

『人家跑去買這個啦!』拿著紙袋的他漲紅著臉解釋。

 『我覺得我好笨哦,怎麼現在就被發現了,還有一個月耶~』

『妳可不可以裝作不知道有這個東西的存在啊~』

『我本來想下個月底再給妳的嘛!』

 

「你不是去游泳嗎?到底是去那裏~」她又好氣又好笑地問。

A9…』他扁著嘴垮著臉嘟嚷。


真相終於大白了。  


他在星期二工作日晚上,從公司所在地林口,跑到信義區的A9館,就為了去買這個袋子裏的東西,為了他們下個月的週年紀念日。

這時侯她的心裏漲得滿滿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六點鐘跑去游泳的他在游了一個小時之後腦袋裏突然想到耳環的事,七點鐘便一股作氣地一路從林口開到信義區,誰知雨天路上超級塞車,到達的時侯已經快九點了,正確地說,應該是八點五十分,這也正是她開始打電話找他的時間。

因為下車時把手機忘在車上,才引發了一連串的事情。

極力想給她驚喜,努力隱瞞的他,在知道同事露餡兒之後變得無比沮喪,只好全盤托出。


她拍著他的肩膀,很想好好安慰他,但滿肚子的笑意卻止不住地哈哈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到眼淚都滾了出來。

 『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這麼笨好不好,我會變成大家的笑柄啊!』他無奈地說。


「誰叫你不接電話!」她的肚子笑得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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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2010年 初夏


晚上八點多她一時興起,帶著兒子去附近的賣場買東西,結完帳從B1走上一樓出口時,她聽見手機響了:

「喂~」

『喂!!!妳在那裏啊!!!怎麼不在家裏!!!』

「哦,我帶小孩出來買東西啦!在賣場這裏!」

『吼~拜託妳以後跟我講一聲好不好,回到家沒看到人嚇死我了!』

「啊,對不起,我想說只是出來一下下,很快就回去了。」

『已經九點了耶!我是八點五十分回到家,沒有提早啊!』

「你在那?聲音聽起來好吵哦。」

『我在外面找你們呀!在咖啡店這裏,我過去找你們囉!』


她一面走路一面往前張望著,他突然出現在身旁抱起小孩:

『妳是想嚇死我哦?』

「對不起啦!只是想說帶他出來晃晃,想說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她笑著說。

『這家賣場在B1啊!手機收不到訊號的啊!我一直打都不通!』

「啊!對哦!我沒想到收不到訊號。」

『吼,嚇死我囉!我還以為妳是發現我作了什麼事情,氣到帶小孩離家出走咧。』


真相終於大白了。

 

因為手機不通讓他這麼擔心,真是有點不好意思,只是...

她的心裏產生了一個新的問題:

 

「他到底是做過什麼事情怕被老婆發現,才會擔心老婆離家出走呢?」



不管是什麼時侯,請接電話。

 

TEL.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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